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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小径,和那些“诗意地”狂想 1987届 刘 旦

【作者简介】

刘旦,1987届校友,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现为广州市政协委员,广州日报区域新闻中心主任、广州日报数据和数字化研究院(GDI智库)院长。

 

 

梦想小径,和那些“诗意地”狂想

1987届  刘 旦

在母校信丰中学,有一条鲜为人知的“梦想小径”,多少年来,莘莘学子们徜徉其间,畅享青春和梦想,并由此起锚远航,飘洋过海,海角天边……“梦想小径”则安静地固守此间,看栀子花开花落,青春校园依旧。

此去经年,我依然怀恋这条梦想小径,时常想回到这条布满串串脚印的青春之路。歌德说“我在这里爱过和被爱过”。

歌德“爱过”和“被爱过”的,是德国知名城市海德堡一条闻名遐迩的哲学家小径(Philosophenweg)。哲学家小径位于海德堡内卡河以北,圣山(Heiligenberg)南坡的半山腰上,一条长约两公里的散步小径,是俯瞰内卡河对岸的海德堡老城风光的最佳方位。历史上许多专家学者因其静谧美丽,适合思考而深深地爱上这里,在这里漫步思索,捕捉思想的灵感。这条小路,歌德走过,黑格尔走过,雅斯贝尔斯走过,迦达默尔走过……

母校的梦想小径,它不在校园里,而是弯曲着环校园延伸。出得校门,是一条白天热闹晚上也并不寂寞的沙土路,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扬起的沙尘,让行人猝不及防,纷纷掩鼻而立。校门北约200米是“城西饭店”,那是一个拐角地,向东转进入一条通往二中的路,路并不直也不算曲,高高低低拐过两拐后一直通往操场背后的那片树林子——化肥厂大森林。正是这条不到10米宽的小径,承载着那个年代众多少年同学的梦想之旅。

那一年,我们在学校围墙外东边的居民区租住民房,住处离信丰二中的校门不远。这是一个退休干部人家,男主人姓杨,当时差不多有70岁,满头白发,退休前在单位做会计,人称“杨会计”,据说“杨会计”毕业于江西财经学院。女主人姓简,60岁的样子,胖胖的,话多,快人快语,时不时苦口婆心般地叨唠我们几句,我们称她“简阿姨”。“简阿姨”才是家里真正的主人,家里大小事她说了算,“杨会计”洒脱得很。“杨会计”和“简阿姨”有两个女儿,小的读高中,大的因眼疾在家,据说正学习做按摩之类的手艺。

一起租住的有好几位同班或不同班的同学,与我同住一间常常在一起的是老同学朱伟斌,同学们都唤他“老朱”。“老朱”家在油山,父母与“杨会计”一家应该是熟悉的,但我们到这里租住与“老朱”的父母没有太大关系。高三的时候“老朱”和我同班,学的是理科,后来我“理转文”,“老朱”也“理转文”,都转到了文科补习班。

那时候,好多高中时候的同学都已经考上大学,落寞的心绪时不时袭来,看得出“老朱”多多少少也有,对未来前途隐隐地有些担忧。再乐天派,咱也不是神仙呀!其实,那段时光的自我是一个矛盾统一体,内心既充满了孤寂落寞和担忧,理想的熊熊烈火却又越发的报复式地燃烧着。心灵深处总在叩问:一路过来的佼佼者怎么就落伍了呢?未来的路在哪里?

小径的“梦想之旅”一般在傍晚时分开始,学校晚饭后那一段最惬意最幸福的时光。“梦想之旅”也并非一开始就“想”开去,之前总会有些铺垫,比如校门口传达室窗台上谁谁有没有从大学里给谁谁来信,写的啥呀?班主任“张老头”又在班上对谁谁谁吼“你们这样搞不得地嘞,怎么考得上大学呀?”等等,诸如此类。

在一段对残酷现实的刻意回避放松后,开始正面当下,梦想之旅才徐徐开启。梦想的“青萍之末”始于“老朱”的一手好字,还有他的一手好画,满满的艺术家气质。“老朱”毫不掩饰,“理转文”就是冲当艺术家去的!“老朱”的目标大着呢,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对此,“老朱”少有称呼其全称的,用颇为熟悉甚至亲昵的口吻称“中央工艺”。这牛校别说考入,那会儿估计知道的人都不会太多,因为那实在太梦幻了!

穿着塑胶拖鞋,把衬衫的两个衣角一拉打上一个结,貌似悠哉地出门,一天的梦想小径之旅开始了。我们时而前行几步时而停下来比划着,彼此倾听对方海阔天空地畅想,尽管那还是压根儿没影的事儿。听“老朱”描绘“中央工艺”以及他的“艺术家梦”是一种享受:先考上,然后着力学好哪一方面,毕业后按照自己的心愿向心仪的状态逼近……就这么走着,不时会有迎面的同学走来,打过招呼,然后继续听“老朱”描绘着——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那份喜悦那种亢奋,梦想的未来俨然是稳操胜券了。

梦想是需要伴儿的。艺术家之梦,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组合,“梦之队”难以走远。在梦想小径狂想的绝非只有“老朱”,我就是很好的搭档。

“老朱”的“中央工艺”畅想曲甫结束,就进入属于我的“记者梦”。做一名记者的梦想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小学四年级或者五年级。那时候,父亲在村里做支书,常常带回来一些报刊,比如《江西日报》《赣南日报》《半月谈》《支部生活》,就搁在我房间的桌面上。父亲不经意地一扔,我和大两岁的哥哥却如获至宝,每每放学一回到家就痴迷地阅读起来……我在家里喜欢阅读报刊的习惯后来被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曹老师知道了,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你喜欢阅读报刊,作文又写得好,这很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去做记者、当作家!”“记者梦”的种子就此播撒下来。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晃晃悠悠七八年,梦想的种子始终深藏沃土。高一年级文理分科,纠结于是学理科还是学文科,志愿表反反复复填了三次,还是选了理科。

那是一个高考失意的暑假,一家人围坐着看电视,记忆中是某个地方发水灾的新闻,妹妹突然说了一句:“哥,你以后也去做记者,到处跑,到处玩!”一旁的大哥补了一句:“如果能去做记者当然好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深藏在心底的“记者梦”迅即爆发,一发而不可收。当天晚上,我躲在房间悄悄地给江西大学新闻系写了一封信,大意是作为一名理科学生,能不能报考新闻系。出人意料的是,大概一周后竟然收到了来自江西大学新闻系署名“学工小组”的来信,来信言辞诚恳地说,在现行的高考体制下,新闻系不招收理科考生。

转文科!一开学几经周折却义无反顾地在文科班注册了。这些故事片段“老朱”听了好多回,但他从来不觉得啰嗦,无论是在梦想小径还是在租住的“简阿姨”家,一次次地播放,一次次地“入戏”。梦想小径,从“城西饭店”的这一头,到化肥厂大森林的那一头,关于“艺术家梦”和“记者梦”来回在这里演绎,从秋天到冬天,从春天到夏天……

那些年,在梦想小径放飞梦想的,何止我和“老朱”!

既已放飞,梦想的翅膀便再也停不下来。后来,“老朱”上了大学,我也上了大学,“老朱”在南昌,我在北京。毕业后,我南下广州做了记者。多年以后,“老朱”考上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研究生,“中央工艺”正是清华美院的前身。“老朱”梦圆“中央工艺”!清华毕业后,“老朱”在西子湖畔一所知名学府做了教授,专业是艺术设计。

该约约“老朱”找个适当的时间,回梦想小径走走了。在那里,有我们的青春,有我们的梦想,有对母校的思念,有尘封已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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