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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文苑

绿野清梦今何在 1988届 邱云忠

【作者简介】

邱云忠,男,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82年9月至1988年7月就读于信丰中学。后南下寻梦,曾从事报纸编辑、记者等职业,现居广东东莞。18岁开始在《中学生文学》发表组诗(18首),作品散见《江西青年报》《江西化工报》《赣南日报》《东莞日报》《打工文学》《长安文学》《星星诗刊》等报刊杂志,出版诗集《梨花初放十七岁》。

 

 

 

绿野清梦今何在

1988届  邱云忠

前些日子,正挽略带炎热的夏风在长青街散步,突然接到高中同学老付的电话,称当年我们就读的母校信丰中学即将迎来80华诞,要我写一篇纪念文章。我一时语塞。

记忆一下回到了30多年前,画面忽而上下浮沉,忽而左右飘摇,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纷纷扰扰。

在信中呆了整整6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是我就读时间最长的学校。6年间,我从懵懂少年到风华正茂,从青涩腼腆到谈笑风生,从莽撞冲动到沉稳冷静,好像活活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洗礼。

最难忘,古侠风最盛行的年代,为节省租书费,我和最要好的同学之一曹贤贵合租一本《书剑恩仇录》,我晚上在家钻进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连夜看完,第二天一早带到学校给他在上课时间看完,下午又再租一本《射雕英雄传》又连辙转地看完的那股子对武侠小说爱得废寝忘食的痴迷劲。只可惜,曹贤贵因白血病在最美好的年纪未过而立之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往事历历在目,着实扼腕叹息!

最难忘,教室前面的水泥乒乓球桌上那些来回拼杀的矫健少年身影,那小小国球横拍攻正、反手攻球和挡、攻、削、拉、冲弧圈球带给我的无穷乐趣。印象最深的是我初中同学宋小锋,正如这个人亦正亦邪一样,他的球也是带着怪异的邪气。我这个急性子最擅长的直拍快攻打法偏偏遇上他的横削反拉,一时棋逢对手纠缠不清,让我心痒难耐无法快速取胜,甚至有点气急败坏胜意难遂。

最难忘,下课铃响后争先恐后冲向冰天雪地里打闹的画面;最难忘,饭堂里熙熙攘攘将一大铝盆热气腾腾米饭划成10小块分给饥肠辘辘同学的情景;最难忘,睡在泥土地面没有粉刷的土坯墙面的简陋学生宿舍听雨打青瓦的夜晚做的春梦……

然而,母校让我最最难忘的还是在那一片圣地——绿野文学社的一年时光。

20世纪80年代后期,全国的中学“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涌现出无数的文学社,那时的《中学生文学》《少年文艺》等少年文学刊物甚至一些大型文学刊物都专门辟出版面发表中学生的作品。1985年,信中“绿野文学社”顺风顺水应运而生。第二年,文学社招收新社员,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投了一篇习作,没想到被录用为正式的社员。1986年9月,87届的老社员升入高三,全部退出文学社,出乎意料一篇作品都未发表过的我被推上了第三任社长的位置。

望着前几届社员留下的工作笔记、活动计划书、作品誊抄稿、手抄报和油印社刊,觉得件件都是那样的可爱可亲,件件都是那样的爱不释手。我在欣喜之余陷入了沉思,在沉思中渐渐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责任。

在“绿野文学社”的日子是忙碌而紧张的,有点煎熬但更多的是快乐。在1986年9月到1987年7月间,我和社友们一起激扬文字,伏案笔耕,天天为她忙碌,夜夜为她思索,一颗颗赤诚的心为她跳动,一份份真切的情意为她而付出。虽然,我们投出去的作品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但我们多么希望每一片色彩都为她而芬芳,每一次的新生都是为她而勇敢。绿野就是我们追逐的沃土,就是我们梦中的理想,就是我们向往的远方!

在绿野,我写出了我的第一首诗!在绿野,我创作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绿野,我创作了我的第一部诗集!我将精心整理的诗集《栀子花》邮寄给了上世纪末全国中学生文学最高领地——《中学生文学》杂志的主编赵建功老师。

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1988年末的一天,寒风中我收到了赵建功老师的回信:

云忠同学:

来稿收悉。费了一个中午读完,很高兴。毫无疑问,你是一个情种,是一个风流才子。你的诗显然是你那特殊青春期的生活体验的真实记载,那渴望和呼喊十分感人。你这部诗集,是我所接触的中学生写中学生的最宏大、最丰富、最细腻 、最有意韵,也最令人动情的长卷。你的诗饱含着柔情和缠绵,却不让人觉得庸俗和晦色。客观地说,你的纯情通过你的横溢的才华表现了出来,自自然然,娓娓叙来,真切、独特,如初放的梨花,美而不艳,确实是难得可贵的。

……

于是我冰冷已久的心像被一阵来自赤道的暖风吹拂一样,赵老师成为了当时中国文坛唯一一位欣赏我诗作的伯乐。正是赵老师力排众议在版面极其紧张的《中学生文学》一次性推出我两个章节共18首诗歌,让我可以收到北到黑龙江南至海南岛的读者雪片似的来信,令我多愁善感的内心稍微有些慰藉:原来,我也可以写诗,也可以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风流才子”呀。

眼见春光照锦程,醒来恍然一帘梦。晓月无缘印暮水,文曲终究辞棱镜。离开信中的我,一度迷茫而踌躇,最终背起行囊离开故土,踏上南下寻梦之路。偶尔回乡路过日益气派的校门口,也很少走进去重温求学时的旧梦。一晃30多年过去,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已然是事事休也。

塞万提斯奖得主巴拉圭著名作家奥古斯托·罗亚·巴斯托斯曾说过:作家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写作是苦行之路。文学毕竟不能当饭吃,能成为专业作家的更是凤毛麟角。纵观所有怀揣文学梦的绿野社员,最终能拥抱缪斯之魂的寥寥无几。打开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翻开各类文学大奖的名单,那些印成铅字的姓名,竟然无一个是熟悉的。这当然不是他们的初衷,而更像是我注定的悲哀!我的上一任社长舒才女,如愿以偿考上江西第一高校,毕业后留校从事行政工作,至今未曾谋过一面。舒才女的副手建青,仕途一路顺畅,成了小学生成天做梦捡到钱一定要交给的警察叔叔。我的副手老付,高中毕业那年甚是坎坷,但后来弃邪转性,重拾信心考入大学,毕业后回母校做了高中语文老师。我的后一任社长军英,毕业后进入税务系统,几十年如一日,未曾改过行。而最让我钦佩的倒是军英的副手王瑛,大学毕业后不甘于做一名初中教师,考研后继续读博,在华南一大学从事中文教学之余专业研究叙事文学理论,主编过诗集,自己也出版过诗集,成为岭南文坛教授级的诗人和文学评论家。至此,信中绿野里众多少年才俊为之沉迷和期望的文学之路上唯其硕果仅存。

而当年意气风发自以为是的我,自文学之梦被无情而残忍的现实碾压得支离破碎三十年后,才战战兢兢心有余悸翻出压在箱底的誊抄手稿,出版了一部姗姗来迟的诗集,以纪念我那梨花初开的17岁。这部诗集也给我带来了一些虚名,如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之类。只是,曾经的梦想依然是梦想,依然那样遥不可及!有生之年,年迈之躯又徒留一腔遗憾!

只是呀,母校,请原谅我的碌碌无为不能带给你光芒与荣耀,请原谅33年来我“近乡情更怯”的无以回报。在你80华诞之际,请收下我拳拳之心虔诚的祝福——生日快乐,青春永驻!

作为一名曾经满怀诗情诗意的诗人,献给母校最好的礼物自然是一行行发自心灵深处的诗歌:

 

缪斯倒影在你水井中央的一缕思绪

无论是哲学的因素抑或从虚无里幻化

当年不记取

今日也不浇灭

水井边再也看不见弯腰打水的倩影与嬉笑

徒留我的执着

依稀幻梦中

一届一届一桶一桶打捞了33年

 

书包里装满了未来的香气

也装着一封写给校花但未发出的信笺

操场上布满了成长的蒲公英

红土岭见证了几多翘楚的苦读与深思

 

风雨飘摇一生

落子亦是无悔

但心海里充盈的大多是感谢

感谢你将知识充盈我泄漏的自负

炼狱般燃烧了我青春的狂妄不羁

 

山坡上的晨雾中是否还有朗朗的背书声

夜晚的运动场上是否还有枕着星星的才俊

常思文学少年几多愁肠几多感怀

夏去秋又来

绿野清梦今何在

 

2021年夏于东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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