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回忆点滴

2011年春节快到的时候，高中的老同学朱万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现在已经是母校的青年骨干教师了。闲聊之后，他突然问我，母校要搞校庆了，我能不能写一篇回忆文章，学校要编个毕业生的回忆文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找我这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写啊？然而仔细一想，竟发现自己已经毕业十多年了。

我是信丰中学1999年的高中毕业生。那个时候母校还有初中部，高中部的规模也不太大，我们那一届高一总共才八个班。我现在还记得高一入学那一天的情景。走进校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面据说是校友捐赠但已不会走字的大钟。绕过这面大钟，是一段不太长的台阶。拾级而上，则是一段长长的水泥直道，路两旁种着青翠的松柏。透过松柏，依稀可以看到背后几栋教学楼。那时高一的八个班就在路左侧的那栋老楼里。这段青翠的直道是我的整个学生时代里记忆最深刻的风景。高中三年，我无数次地从这条直道走过，或去教室，或去操场。毕业以后我待过两个大学的校园，面积虽大，却再没有见到青翠得如此沁人心肺的校园道路了。

讲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很多人都最怀念大学的时光，因为那是自由奔放的日子。但我却更怀念高中的生活。如果把高中时代比作那段青翠的直道，目标单纯、内心宁静，那么大学时代则像是个十字路口，虽五彩斑斓却也喧嚣得令人浮躁。我怀念高中时代，因为我的知识结构在这个时期开始建立，也因为我的世界观人生观在这个时期开始形成。

说高中的生活单纯，不是因为高考是多数师生主要的目标，而是因为这是一段纯粹汲取知识、培养思想的时期。尽管因为高考的存在，高中教育的应试化一直被世人诟病。但我敢说，我的高中三年不是在纯粹的应试教育中度过的。上大学以后，我跟来自湖北、山东等地的同学谈论起各自的高中生活，总觉得自己是多么幸福。至少，我们高一的时候还有正常的暑假；至少，我们高二的时候还有完整的周末；至少，我们高三的时候仍能参加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我从高一到高三都是在一班，班主任是邱家富老师。每周一开班会的时候，邱老师总要给我们念一段文章。这些文章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譬如胡适、费孝通等等。邱老师曾说，希望我们在课堂之外、课本之外，能对社会多一些了解，能接触到更多的思想。为着同样的目的，邱老师给我们班订了《中国青年报》。我记得，几乎每一期报纸都会被同学们翻破。特别是当时的《冰点》栏目，因其非主流的视角和犀利的观点，而受到同学们的追捧，甚至常常在同学中引起大讨论。

除了班主任，其他老师同样关心我们的全面发展，并不遗余力地做着努力。生物课在那时不是高考科目，但生物老师会带着我们在显微镜下做细胞切片。从高二起政治就不再是理科生的主科，不仅政治老师讲课时仍一如既往地声情并茂，连语文老师都经常建议我们好好学习政治课程，特别是学好唯物辩证法。我们的物理老师会用整整一堂课的时间，跟我们讲阿尔法磁谱仪的原理和中国人的骄傲，就因为这台中国人参与研制的仪器刚刚搭乘“发现号”航天飞机进入了太空。

写到这里，我要特别提到一位老人。他不是我们的老师，但对我们的影响却胜过老师。几乎每天清晨早自习的时候，这位老人都会出现在我们的教室里，微笑着看我们读书。有时候他也会站在讲台边，跟我们讲几句话，勉励我们努力学习。“你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他的话铿锵有力，而眼里却充满着慈爱。起初我们只知道他负责我们学校的花圃和全校的园艺设计，于是都亲切地叫他“花爷爷”。后来，教我们语文的张贤国老师向我们介绍了他。原来花爷爷姓赖，是学校的退休教师。张老师深情地说：“他是我的老师。” 那时张老师已年近花甲，花爷爷则应该年过古稀了吧！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花爷爷看着读书的娃娃们，都已到了而立之年，不知花爷爷您尚健在否？

母校校园里另一处我记忆深刻的地方，是实验楼前面的柚子林。这片柚子树长得高大，却从不结果。生物老师们喜欢拿这片桔林作为例子来讲解顶端优势原理。这片林子原本缺少打理，并没有什么人光顾。大约到了高三的时候，这一带进行了修整，园子里铺了鹅卵石路，地上的杂物也清理干净了，俨然成了一个小花园。在高考前紧张复习的日子里，这片桔林是大家缓解压力的好去处。每天晚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总爱三三两两地到园子里走一走，聊一聊，放松放松。我也很喜欢这里。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在桔林里仍然觉得清凉。在里面走一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再跟同学聊聊天，紧张了一天的大脑可以暂时得到放松，不知不觉地也清醒了很多。短暂的休息过后，同学们又陆续回到教室，为迎接高考而继续奋战。

事实上，随着高考的临近，大家的压力都在逐渐增大。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自己所有的光荣与梦想，都将由七月份的那场考试来决定。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有一位体质差的同学甚至因此得了忧郁症。当时同学们普遍地情绪比较焦躁，甚至因为教学方式的问题直接与某位老师在课堂上发生了冲突。多年以后，当我们再度回忆起那段日子，大家都对那位被我们责难的老师感到深深的悔意。当时为了缓解同学们的精神压力，高三的老师们特意组织了一场拔河比赛，好让我们把郁结于胸的压力释放出来。拔河比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比赛结束后，同学们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许多。

高中三年，值得回忆的故事数不胜数。例如学校教学楼、宿舍楼的变迁，又如每一年的校运会，都有值得大书特书的故事，这里只能截取校园中一两处记忆深刻的景物，连带着说说高中时代记忆最深刻的一些片段。值此母校七十华诞之际，我作为一名老信中人，借着这篇回忆文章，向母校致敬，向母校的师长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