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箱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11年08月28日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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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校友 李鉴福

 

【作者简介】李鉴福,男,江西信丰人。大学学历,学士学位。曾在信丰中学任教,现为中共信丰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先后担任县政协办公室副主任、县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从1985年在《赣南日报》发表第一篇散文后,偶有些文章见诸报刊。《积极准备,迎接千百万打工人员返乡创业潮的到来》获得全国政协优秀调研报告。参与并亲自组织了县政协 “五彩”、水利、教育三个文史资料专辑和《华夏第一橙》的编撰。

 

小学毕业考试结束了。每天在放牛、拔鱼草这样的农活中等待着,平静如没有风吹过的山塘水。直到有一天晚上,班主任老师来到家里,告诉我父母我已被“信丰重点中学录取”,此后的一些日子里,我家和我就成了村里人和亲朋好友关注的中心了。见到我们的人都表示祝贺“哈,嘎就好了”“到时候肯定吃商品粮了”……有的看到我时对着他的小孩子喝到:“读书要像人家石生样!”有的年长点的还为我争执起来——录取信丰重点中学相当于考了秀才还是相当于中举!总之,自己觉得很高兴,全村人也很高兴。

很快地,“喜讯”传到了母亲的娘家。第三天,舅舅来到我家。我这个舅舅人很聪明,做的木匠活远近闻名。大抵是因为经常听到母亲说他好吃懒做,所以我对他没有好感。但他却对我很好,好得近乎于我们是同辈,经常主动与我说话(不过他说话我还是蛮喜欢听的)。从踏进家门那一刻起,他那被烟草熏黑的门牙就一直对外开放着,话也比以往任何时候多,什么早就看出石生会读书,什么风水如何如何。席间,他高声说道:“我送石生一个书箱!”母亲笑了,在舅舅面前母亲很少有这般灿烂的笑容。她知道,舅舅有很精湛的木工手艺。

一天,一天,又一天,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既幸福又感觉很漫长。就在舅舅把亲手做好的小木箱送来的那天,得到的是录取在小河小学就读初中的消息。舅舅收起了他的黑门牙。看着精致结实、漆有金黄颜色的木书箱,我也想大哭一场。

带着酸涩,我进了小河小学上初中。舅舅送的书箱则被母亲用来存放一些蔬菜种子之类的东西。每当看见它我就恨它,似乎是它造成了我的失落、失望以及“耻辱”。

经过三年的“雪耻”,向往三年之久的信丰县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送来了!尽管大家关注的程度远不如三年前,但父母还是觉得我是争了气。开学那天早晨,母亲将我的另一套换洗的衣服放进了擦洗得光亮洁净的书箱里。一头是书箱,一头是被子,由我父亲挑着上路了。我走进了信丰县的最高学府。

现实中的信丰中学与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区别。吃住条件远比现在艰苦。我被安排住在一间大宿舍,32人同住一室。大家带来的箱子在床之间排成两排。有的是让人羡慕的新式皮箱,有的是简易钉制的小木箱,有的大概是祖辈用过的老樟木箱。我的木箱也排放其中,颜色很是悦目,看上去也精致,觉得“不在其上肯定也不在其下”,为此,我暗自佩服起舅舅来了。

日子久了,我就觉得我这个木箱不如别人的了。我的箱子平时只限于放一些米菜之类的东西,没有书放入,因为我没钱买书。看着室友把书放进自己的箱子,又从书箱拿出来,很是羡慕。一次,一个同学漫不经心地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剑恩仇录》,边吃饭边看。我也凑前跟着看,越看越想看,我求他借我一看,他非常肯定地予以拒绝。我请求再三,他答应晚上熄灯后借我。我非常感激。恨不得早些熄灯。十点,寝室熄灯。他如约借我,并反复强调,次日早晨还他。我跑到教学楼的路灯下。可是路灯太高,看不清。正准备叹息而归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从教室搬出几张桌子叠起。于是“近路灯人先得亮”了。一晚上,将书看完。这样如饥似渴的次数是很多的。书看了一些,但收获最显著的就是鼻梁上多了一个负担。

三年的高中生涯,因为经济条件的原因,我的书箱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木箱。1984年,这个木箱又跟着我走进了江西师范大学。大学的前几年,我的书箱的功能没有发生什么根本性变化。直到1988年,这是我大学毕业之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有了明显好转,一是分田到户后,吃的问题彻底得到解决,二是这一年父亲被请到外县去当师傅,月收入有150多元。父亲把大多数收入给了我。这个时候,我才真切地享受到了买书的快意。毕业分配回到县城时,我的书竟然装满了一整箱!

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满意的书橱,书橱里装进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书。我的书箱又变成了一个装工具的木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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